市财政局的朱有庆局长，喜欢洗桑拿，他每个星期至少要洗一次。当然他洗桑拿，
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桑拿的小姐也。
这天晚上，朱局长陪邻市的一个财政考察团吃过晚饭，酒足饭饱后，他独自一
人，驾驶着局里的那辆奔驰，晕晕乎乎地向“玉梦洗浴中心”驶去。朱局长外出办
私事时，一般不带司机，自己开车。虽然他的司机潘大成老实得是个榆木疙瘩，但
朱局长依然怕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玉梦洗浴中心”在市西郊，是全市规模最大、“服务”最好的洗浴中心，朱
局长洗桑拿，十有八九都去“玉梦”。当然，“玉梦”也没有让他失望过，他每一
次去，总会有一些新的感受。
上个星期六的晚上，朱局长去了“玉梦”，一个刚来“玉梦”外号叫“小江南”
的三陪小姐，陪朱局长洗了一次桑拿，这一洗，她就洗进了朱局长的心窝里。这几
天，她的身影一直在朱局长的眼前晃来荡去。这天下午，朱局长主持召开全局职工
大会，半途中，他溜出会议室，给“玉梦”挂了个电话，预定了晚上“小江南”的
陪洗权。此刻，朱局长驾着奔驰，想着就要见着“小江南”了，心里火烧火燎的，
车子也开得飞了起来。
“小江南”果然在等着他，一见他来了，“小江南”就努着小嘴说：“我的好
哥哥亲哥哥呀，你怎么才来啊。想死人家了嘛。”朱局长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捏
着她的脸蛋说：“哥哥我这不是来了吗。”说着，就搂着她向里面的包间走去，成
其好事去了。
不料那天晚上，市公安局突击行动，全市统一“扫黄打非”，警察将朱局长和
“小江南”赤身裸地抓住了。
朱局长虽然是全市的财神爷，可是这些个年轻的警察并不认识他。朱局长在心
里暗暗庆幸。
在派出所里，一高一矮两个警察审问朱局长：
“姓名？”
“潘大成。”
“职业？”
“驾驶员。”
“工作单位？”
“市财政局。”
朱局长在路上早已想好了对策，他要李代桃僵，将这事赖在自己的驾驶员潘大
成身上。朱局长想，自己也不白赖他，潘大成是个临时工，等这事过去后，就给他
转成正式工，也算对得起他了。
矮个儿警察粗着嗓门说：“告诉我们，你们局长家的电话号码，让他来领你回
去。”朱局长将潘大成的手机号码告诉了他们，然后，他又低着头恳求道：“能不
能让我先和我们局长说一下，我想让他给我保密，不要让我老婆知道。要是我老婆
知道了，我，我就没办法活了。”矮个儿警察怒斥道：“怕人知道呀，怕人知道你
还要去干啊？”但他还是将话筒递给了朱局长。
“朱局长吗？我是你的司机潘大成，我现在在公安局里。我出了一点小事，你
千万不要告诉我老婆呀。啊，你等一下，警察同志要和你说。”朱局长说着，就将
电话递给那个矮个儿警察。说过这几句话后，朱局长心里就有些踏实了，潘大成虽
然老实，但并不笨，又常跟在领导身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朱局长相信他应
该听得出自己的意思来。
矮个儿警察对着话筒说：“你好！你是财政局的朱局长吗？你的司机潘大成涉
嫌嫖娼，被我们当场抓获，你带5000元钱来公安局，领他回去。还有，今后要多教
育他遵纪守法，不要再做违法乱纪的事了。”
朱局长听见话筒里面潘大成连连说好的声音，他的一颗心彻底地放下了。果然，
不大一会儿，潘大成就来了，一见朱局长，潘大成就装模作样地训起他来：“我平
常总是教育你，做人要老老实实，你怎么能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呢。回去我再找你
算账。”说着他就去交了罚款。那个矮个警察又训了他们几句，才让两人离开公安
局。
出了公安局大院，潘大成回头看看不见了人影，这才紧走了几步，赶上朱局长，
轻声问：“朱局长，他们没为难你吧。”
“那倒没有，他们听说我是你这个财神爷的司机，对我还挺客气呢。”朱局长
说。
潘大成忙说：“朱局长，你说笑了。”
朱局长问：“5000元钱，你怎么凑来的？”朱局长知道潘大成家经济不宽裕，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凑5000元钱不容易。
潘大成说：“把我老婆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了。”
朱局长就说：“这几天，你弄张发票来，多开千把元钱，我给你报销了吧。”
潘大成忙说：“谢谢朱局长，谢谢朱局长。”
朱局长和潘大成都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不料第二天上班，单位上就传出
了风言风语，说是潘大成嫖娼，被公安局给逮住了，还被罚了5000元钱。朱局长本
想给潘大成转正，现在见流言传得这么紧，也就不好再提了，唯恐把自己的丑事给
抖落了出来，只好暗地里安慰潘大成，说等过了这一阵子就给他转。公安局罚款的
5000元钱，朱局长答应给潘大成报销的，现在也让他等一等。
潘大成倒没说什么，每日里耷拉着脑袋，真像是嫖娼被逮住了的样子。可他的
老婆孙二梅不干了，孙二梅可是个泼辣的主儿，人称母夜叉，她整日在家里又哭又
闹，对着潘大成又打又骂，逼着潘大成去找朱局长，要回5000元钱，并要朱局长给
他转正。
这天早晨，潘大成要去上班，孙二梅拦住他，让他上午无论如何要找朱局长讨个明
白说法。她说：“他姓朱的有胆嫖娼，怎么没胆承认？转正不给我们转了，罚款的
5000元钱也不还我们，家里现在连买米的钱都没有了，还害得我一家人都抬不起头
来。”她见潘大成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人家的屎尿盆子
都扣在你的头上了，你屁也不放一个。你还是个男人吗？不行，我得找他去。”
潘大成赶忙拉住她，说：“好老婆，你可不能去找他，他是局长呢。”孙二梅
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她指着潘大成的鼻子骂：“局长怎么啦，局长嫖娼就该
让别人顶着呀，局长还能吃人怎么的。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一个窝囊废呀。”她说着
冲出家门，不管不顾地去了财政局，冲进朱局长的办公室，就质问开了：“姓朱的，
我问你，你嫖娼了，为啥要赖在我们家老潘身上。”
朱局长不愧为局长，片刻的慌乱之后，他就成竹在胸了。
“谁嫖娼了？谁赖你们家老潘了？你诬蔑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要告你侵
害我的名誉权。”他打电话召来保卫人员，让他们将她拉走，一面通知召开全局职
工大会。朱局长在会上说，这个潘大成，不给他转正，就让老婆来闹，还诬陷好人，
这种歪风邪气如果不处理任它盛行怎么得了，因此他决定立即开除潘大成。全局的
职工都同情朱局长，都表示坚决拥护朱局长的决定。朱局长同时宣布，自己将聘请
律师，状告潘大成夫妇侵害自己的名誉权。
再说孙二梅，她去财政局闹过后，回家也就后悔了。她心里想，事情已经这个
样子了，闹一下子还能改变什么吗？她正想着要不要给朱局长去道个歉，丈夫回来
了，告诉她他被财政局解雇了。
潘大成是家里的顶梁柱。孙二梅几年前就下岗了，现在潘大成又失业了，全家
就没有了经济来源，家里的生活立刻陷入了困境。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朱局长状告潘大成夫妇侵害名誉权的官司如期开庭。
由于潘大成夫妇无法提供证据，法院判潘大成夫妇向朱局长道歉，并赔偿精神损害
5万元。
从法院里回来的那天晚上，孙二梅喝下了剧毒药水，自杀身亡。
潘大成见老婆死了，也疯了。
后来，在这个小城里，人们经常看到一个疯疯癫癫的中年男人，他身上破衫褴
褛，嘴里不停地叫着，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有熟悉他的人，就在暗地说，你嫖娼
了，为什么要赖在你们局长身上？你当然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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